本文转载自“唐驳虎:谁是葛兰?这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苏丹疯了
”
核心提示:这是传统的奥斯曼权斗剧,最现实最精彩的权力的游戏。可以说,埃尔多安的麻烦不但现在没有结束,甚至还没有真正的开始……
凤凰新闻客户端主笔 唐驳虎
政变一平息,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和总理耶尔德勒姆都宣称,是葛兰运动分子发动了这次政变。并声称来自美国宾夕法尼亚州的葛兰组织指令掀起了这次政变。
不过,流亡美国的葛兰并不承认这一说法,他说,“有新闻报道称今天土耳其境内发生了武装活动。由于目前事态发展迅速,因此出现了一些对我们不负责任的猜测。”
“40年来,葛兰及其支持者一直主张并践行着他们的承诺:和平与民主。我们谴责土耳其国内军事对政治的干预,这是我们的核心价值所在。我们谴责谴责土耳其境内任何的军事干预。”
早些时候,埃尔多安只是含沙射影地指责葛兰和他的支持者们试图推翻政府,将土耳其国内政治动荡描绘为葛兰的追随者发起的阴谋,而如今终于有机会公开讲出来了——葛兰在对我搞政变!
由于政变军人还没来得及发表具体声明。他们究竟是世俗民主派,还是所谓的葛兰运动(说实话笔者至今一直很是怀疑)详情未定。
而埃尔多安在也并不知道什么人领导了政变的情况下,一落地伊斯坦布尔就恼羞成怒指责是葛兰在幕后指使了政变,重要的不是抓住谁,而是把罪名安在谁头上最有利。
作为对土耳其政治有一定了解的人,笔者要说,老政客埃尔多安真毒辣老练,在血洗军队,强力镇压传统的军方世俗力量的同时,还把屎盆子顺手扣到了前盟友现政敌葛兰的头上。然后,也展开了大清洗!
谁是葛兰?
葛兰是谁?百度百科没有条目,维基百科的中文版和英文版也只有简要的介绍:一名穆斯林思想家,葛兰运动的领袖。1941年生于土耳其东部的埃尔祖鲁姆,1999年逃亡到美国。领导一个较有规模的教派团体。大致的信息也就是这样了。
要搞清楚土耳其现实政治意义上的“葛兰是谁”,可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法图拉·葛兰(Fethullah Gülen,也译为居兰、居伦),今年75岁。他是土耳其著名的伊斯兰思想家,苏菲派导师,学者,教育家。被土耳其和周围国家数百万穆斯林称为精神与社会导师,在中亚国家都拥有很大的影响力。被《经济学人》杂志称为当今最重要的穆斯林人物之一。
1981年之前,葛兰都在土耳其几个大城市当伊玛目(清真寺领袖),在1971和1980年两次军方政变中,他都因宗教身份短时被捕,但很快重获自由。
直到1998年,当时世俗化的土耳其当局指控他企图“通过伪装的民主和温和的假象颠覆世俗制度”。葛兰随后赶在当局明确要逮捕他之前,以治疗糖尿病的名义逃到美国。
在他离开土耳其后不久,葛兰被缺席审判,罪名是密谋推翻土耳其宪法秩序并图谋在土耳其建立一个伊斯兰国家。但最终他被判无罪。
公诉人提出了上诉,但2008年土耳其最高上诉法院维持对他的无罪判决。葛兰始终没有从美国回到他的祖国土耳其。
拥有相当实业的富裕教派
把葛兰简单地描述为一个“异见人士”并不准确,因为他手中掌握着土耳其最有影响力的宗教团体,也是数十亿美元的商业、媒体和金融帝国的领导人。
15年来,在宾夕法尼亚州费城东部一个叫塞勒斯堡的小镇,葛兰远程掌控着日趋庞大的组织,该组织由为数众多的中学、大学、商业企业、金融和媒体公司构成,成员遍布土耳其和全世界范围。
自1981年,葛兰辞去伊玛目职务,开始着手建立自己的社团,吸引了一批坚定的支持者。这一团体没有正式名称,他的会员们自称作 “Hizmet(服务)”。但一般人更习惯以他的名字命名。
葛兰运动现在从土耳其延伸到中亚,据称在全球拥有500万信众,在教育领域有很深的背景。上世纪90年代,葛兰运动开始在乌兹别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等中亚国家开设国际学校,影响力扩散至国外。
据与葛兰有关的报纸统计,其在美国、俄罗斯、伊拉克以及中亚和非洲地区的不少国家建立了接近1000所国际学校以及下属商业机构,是土耳其最大的企业集团之一。
在土耳其,更是有着超过4000所葛兰运动的私立高考备考学校,他们每年帮助约120万名高中生准备大学入学考试。这些学校加起来每年总共约有20亿美元的收入,并在全世界聘用了约10万名教师。
葛兰运动还控制着阿斯亚银行及代表安纳托利亚中小企业利益的土耳其商人与企业家联合会。
还采用松散的组织方式建立了许多慈善机构、地产信托基金、雇主联合会、学生团体、文化协会和大众传媒,包括在土耳其销路极大的《时代报》(Zaman)、银河电视台等6家电视台、2家电台媒体资源。
在过去几十年里,葛兰得到土耳其、中亚大众的普遍支持,也不是什么秘密组织。他更像是一个务实的宗教运动领导人。
但对于这个组织,土耳其和国外都有不同的评价。有人认为这是一个跨国的伊斯兰公民社会运动,伊斯兰教和穆斯林社会现代化的未来形态;也有人认为它是一个善于包装的秘密政治组织;甚至还有人说它是由美国中央情报局(CIA)设计、组建和指挥的组织。
“平行组织”、“国中之国”?
更深度的研究者认为,葛兰真正的影响力或者说本质目标是土耳其政府内部的追随者,尤其在警察、情报和检察、司法系统内的实力极为庞大,在各部会有组织,有“国中之国”的外号。
葛兰运动的参与者们也很清楚他们的最终目的——不断渗透到各级政府机构中,获得政治地位和影响力,从而控制政府的整体运作。这种渗透和控制,规避了建立政党,参与选举等透明的参政方式。
从上个世纪90年代葛兰对其支持者的内部讲话中,我们可以看到这样的意图:
“我希望,我们在政府立法和行政机构中担任要职的朋友们能够励精图治,不断锤炼自己,以便在时机到来的时候,着手对国家进行改革,更好地为伊斯兰服务。为此,我们需要耐心地等待,不可轻举妄动。 ”
因此当时的世俗当局借此指控他“图谋建立伊斯兰国家”“企图将土耳其推向神权政治”。
“和平演变”的“教育圣战”
葛兰也并不讳言,他主张清除土耳其国家机构的极端世俗主义,恢复伊斯兰教的一定地位。
但葛兰辩解说,他的使命和手段是推动教育和社会,而不是谋求政治发展,是通过现代教育来阻止穆斯林世界的衰落。
总的来说,葛兰的理念和目的,就是把伊斯兰道德秩序与世俗知识结合起来,希望通过自己的教育造就出一个未来的伊斯兰主义统治阶层。
他的学校长期致力于在安那托利亚的中低阶层学生中,同时普及伊斯兰的道德价值和现代科学文化——特别是数学、化学和物理,还有英语;从而将他们培养成新的土耳其精英阶层,塑造伊斯兰的复兴价值观,替换土耳其社会和政府机构中的凯末尔世俗主义和“西方文化帝国主义"。
葛兰说,“好好学习数理化就是供奉真主”。学生们统一住在宿舍,进行一种基于宗教理念的管理。这种策略引发了土耳其世俗精英深厚的恐惧感,因为葛兰的做法可谓“釜底抽薪”。
借用我们熟悉的话语,这就是“和平演变”。而用土耳其观察家的说法就是,居兰及其追随者进行的是一场“教育圣战”。
最西方化的伊斯兰?
但在西方人眼里,葛兰仍是一个“温和”的伊斯兰教领导人。
他多年来在美国居住,英语流利,穿着时尚现代,反对恐怖主义、极端主义和原教旨主义,推崇科学,认为科学可以与宗教结合并为之所用,强调伊斯兰,现代性和教育之间的相互适应。
他倡导“文化伊斯兰”(以别于“政治伊斯兰”),主张友爱、宽容、理解、对话、参与和互相尊重,主张不同宗教和文明间的对话,倡导集多元文化于一体的、价值观共享的文明。
1998年,葛兰与教皇保罗二世
葛兰作为一个身体力行的实业家,自然表现出对自由资本主义的偏爱。在对待民主的态度上,葛兰认为伊斯兰可以与民主、多党政治相兼容,应当构建公民参与的开放社会。
在国际问题上,葛兰更是罕有的伊斯兰教亲以色列人士,主张维护冷战时期的土耳其-以色列联盟,他坚决主张加入欧盟大家庭,也反对土耳其卷入叙利亚内战,支持新自由主义的经济政策。
这些特点都使他在西方备受青睐。西方政治分析家普遍认为,葛兰阐释的伊斯兰是最合意,是可以接受的伊斯兰模式。
在西方一些深具影响力的学术研究机构和政治研究中心,“葛兰的伊斯兰”被描述成一种值得阿拉伯世界、中亚穆斯林国家效仿的模式,适合欧洲、美洲和澳洲的广大穆斯林学习和推广。
葛兰一度被认为是埃尔多安的精神导师。
曾是埃尔多安亲密盟友
在埃尔多安的正义和发展党(AKP)的壮大过程和限制军方权力的斗争中,埃尔多安和葛兰曾经是紧密的盟友。
由于崭新的政治形象及有吸引力的竞选口号迎合了当时选民走出经济低谷的迫切愿望,正发党在2002年大选中脱颖而出,成为土耳其共和国成立以来第一个在议会占据多数席位并单独组阁、具有伊斯兰宗教背景的政党。
Hizmet和AKP的支持者都是来自安纳托利亚的穆斯林中低阶层。AKP中偏右的政治立场与葛兰的立场主张相契合。还有,Hizmet和AKP都主张自由资本主义是经济发展的最有效的方法。由于拥有共同的利益,葛兰运动很快与赢得议会选举的正发党走到了一起。
在过去十年,正是葛兰运动幕后支持正义和发展党(AKP)联盟,才构成其三次大选胜利的铁票基础。在过去的几次大选中,葛兰都呼吁他的追随者支持正义与发展党(AKP)候选人。
双方的第一个对手就是世俗化的军方,具有伊斯兰背景的正发党上台引起了以军方为首的世俗势力的担忧。
双方的手都不干净
正发党政府在初期选择避免与军方发生直接冲突,在葛兰运动的支持下充分抓住加入欧盟必须进行相关改革的契机,通过一系列协议限制军方的权力,如弱化国家安全委员会的行政权力而将其转化为一个咨询实体,审查军方的财政支出,削减国家安全委员会财政预算,将军方代表清除出高等教育委员会等。
2008年,土耳其总检察长以违反世俗主义原则为由向宪法法院起诉要求取缔正发党,在宪法法院驳回上诉后不久,Hizmet利用自己庞大的支持者网络,帮助正发党调查具有政变倾向的“额尔古纳昆”组织(主要是军队和安全力量,以突厥和蒙古族起源神话中的发源地命名),清洗了48名军官。
正发党紧接着通过修宪议案,军事法庭的权力受到限制,军队人员也可由宪法法院审理。
2012年,埃尔多安政府又以涉嫌发动政变为由,把300名现役军官投入监狱。也是由于Hizmet的配合,才使得军方大量前将领陆续被以叛乱罪起诉。
2013年,持续多年的“额尔古纳昆”案件完成审判,前陆军总司令伊尔凯尔-巴什布以勾结“额尔古纳昆”组织、企图推翻政府的罪名被判终身监禁。
军方势力由此遭到严重削弱,但与此同时,埃尔多安也感受到了Hizmet在警方与司法系统拥有的强大力量。
2015年3月31日,土耳其共产党武装曾攻击伊斯坦布尔司法机构,公开杀死了对左翼提起不公正诉讼的检察官。
研究者的报告纷纷指出,Hizmet在司法系统内部的影响力确保了其犯罪成员可以掩盖罪行,逍遥法外,同时对他们提出的审判对象捏造犯罪证据。
另外,在中东错综复杂的外交局面中,Hizmet的跨国网络充当了埃尔多安政府的触手,如其教育文化机构在中亚地区推行文化上的泛突厥主义,在与相关国家改善关系以及对外宣传方面起了很大作用。
十多年以来,埃尔多安的政府在连续几次大选中以绝对多数获胜,和Hizmet的支持有绝对的关系。另一方面,Hizmet也从中获得运作的自由,在AKP执政的大背景下,不断繁荣壮大。
共同的利益诉求把AKP和Hizmet联系起来,双方在某种程度相互依存,互相补充补充。
不过,由于不同的政治诉求和意识形态,这两大集团在内政、经济、外交、文化等政治议题上之间的分歧逐渐显露出来,矛盾冲突逐渐演变成为公开的对抗。
决裂时刻
随着世俗主义在双方联手的打压下一蹶不振,当军方不再成为威胁,双方的共同敌人消失了,埃尔多安便不再需要葛兰运动了,最终酿成了决裂。
2012年2月,当时葛兰主义者试图扳倒埃尔多安的情报主管兼亲信哈坎?费丹及其两位前任,危及到了埃尔多安本人。
埃尔多安的应对措施是埃尔多安政府随即颁布新的法规使国家情报委员会的相关人员免于被起诉,并解除约700名参与此次调查的检察官、警官的职务,正发党和葛兰运动的关系开始恶化。
2013年11月,埃尔多安政府宣布关闭全国的私立备考学校,而这些学校不仅是Hizmet的主要收入来源,也是其招募成员的重要平台,因此激起了葛兰主义者的强烈反弹。
Hizmet迅速回以颜色。
2013年12月17日,土耳其警方以打击贪腐为名,突然逮捕包括经济部长之子和内政部长之子在内的数十人,最终导致十名内阁部长辞职。2014年2月25日,又有一段疑似埃尔多安授意其子安置家中巨额现金的录音被曝光。
此次警方的调查发现,几个部长的儿子都涉嫌贪腐,所涉案件都与政府推行的宏伟建设工程有关,不少还是正发党的“政绩工程”。
腐败丑闻引发政治地震,矛头甚至指向埃尔多安。埃尔多安则将其定性为内外联手意在发动政变的阴谋。
作为土耳其两支有着重要影响力的泛伊斯兰力量,正发党与葛兰运动以严酷的方式结束盟友关系,对土耳其政治产生了重大的影响。
从精神导师立刻变成政治对手
埃尔多安当局对葛兰派的紧张打压
腐败风暴是正发党面临的最大政治危机,危及埃尔多安的政治威信。埃尔多安认定这一系列所谓打击贪腐的举动皆是葛兰追随者策划的阴谋,随即展开强势反击。
首先自然是清洗司法、安全系统内部的葛兰势力,如前所述,葛兰组织在警察、情报、反恐、检察等系统中的势力庞大。甚至有报道称,95%的警察雇员在不同程度上支持葛兰运动(应当有较大程度的夸大)。
自2014年1月以来,已有约6000名警官因被怀疑为葛兰运动的支持者而遭解职。
其次,打压和剥夺、关闭、夺取葛兰运动所属机构,强迫阿斯亚银行股东出售股份,调查土耳其商人与企业家联合会,关停银河电视台,今年3月4日,土耳其政府又接管葛兰运动控制的《时代报》,无异于斩断居兰运动的“喉舌”,引发激烈冲突。
三是管控媒体、打压异见人士。正发党利用亲政府媒体强化葛兰运动“国中之国”的负面形象,还一度关闭Twitter、YouTube等社交网站,逮捕知名专栏作家。
第四,通过立法手段认定葛兰运动为“恐怖组织”,要求美国遣返葛兰,甚至派律师赴美起诉葛兰。还花重金聘请美国的法律顾问、游说公司,一直在做起诉葛兰的工作。
有趣的指控揭批大会
每天都在进行也是最有趣的,是埃尔多安及其官方媒体对葛兰运动的大举“揭批”。政府掌控的媒体几乎每天都有关于它的报道,几乎完全都是负面的。
很显然,这个集团在土耳其的影响已经达到令政府恐惧的程度。
如埃尔多安所言,“土耳其的迅速崛起已经让敌人感到不安。在这一关键的时刻,坐立不安的敌对势力也已经开始行动,阻挠这一进程。”
葛兰“已经被世界霸权主义者精心挑选出来,为其在土耳其推动复辟新一轮的世俗主义统治服务。”Hizmet还在“密谋破坏土耳其经济成就。”
土耳其政府进一步指责,葛兰和其追随者“为土耳其的敌对势力提供了大量服务”,“和以色列以及美国的犹太团体建立了亲密的关系”,“利用宗教运动促成与美国和以色列的结盟”,“与境外组织勾结,企图推翻政府。”
这一切是不是很好笑?美国和以色列的七十年铁盟还要Hizmet去促成?
因为埃尔多安最惧怕的敌人是葛兰。葛兰作为穆斯林宗教领袖,在中东地区有很多信众。
也很难想象,葛兰集团与埃尔多安集团曾经密切合作过。而葛兰集团现在成了埃尔多安集团的头号敌人。
城门失火 殃及池鱼
葛兰集团被埃尔多安集团“击败”的一个负面结果,就是土耳其情报系统也被清洗波及。
以致当2015年下半年到今天,这一年时间土耳其国内恐袭频发,就是因为埃尔多安的“清洗”导致情报机构内部混乱,内部的工作效率和工作业绩严重下降,角色缺失。
包括近期的一系列重大恐袭和此次军事政变在内,土耳其政府都没有得到及时的预警。重大恐怖活动就有15年10月10日安卡拉游行95死246伤,16年6月28日伊斯坦布尔机场42死239伤。
此外还有15年7月尚勒乌尔法32死104伤,16年2月安卡拉军车队28死61伤,3月伊斯坦布尔独立大街5死36伤,6月伊斯坦布尔11死36伤……
一连串的自杀炸弹袭击,令原本相对安定的土耳其成了恐怖活动横飞的死亡之国,尤其是旅客集聚的大城市,严重影响了土耳其的社会安定、经济发展。
军队还是葛兰少数派政变?
任何军事政变的策划尽管再周密,但是由于参与人数众多,往往会露出蛛丝马迹。
但是这次政变之前土情报机构同样没有发出预警,以至于埃尔多安仍然安稳的在土耳其西南部的地中海度假地马尔马里斯休憩,土耳其情报机构角色的缺失,也是最终导致此次政变发生的重要原因。
目前土耳其政变的幕后策动者究竟是哪一方,尚未可知。
无论是埃尔多安还是葛兰,都是“复兴”伊斯兰化的势力,但葛兰倾向于温和的民主主义,而埃尔多安追求的是个人权威至上的独裁统治。这就是两人的本质区别。
相反,军队仍是土耳其世俗主义的支持者之一。
因为葛兰运动培养支持者主要依赖于这二十多年搞起来的备考补习学校,将新生力量输送到警察、司法等部门。这也是他们力量的主要来源和分布。
而军队的军官培养主要靠自身的兵役和军校体系,而且从这次被捕的高层军官来看,不少上了年纪,总之不像是葛兰运动培养出来的支持者。
还有人认为,是CIA策动了这次政变。但必须要说,如果真的是CIA策动的话,从政变的组织性和行动力来看,不可能那么拙劣。
当然,还有一种相当的可能。是葛兰运动与军队化敌为友,合流对付埃尔多安的表现。
因为2016年4月,土耳其最高上诉法院将“额尔古纳昆”案件发回下级重审,称检方指控不足以证明反政府集团的存在。
这是该案在埃尔多安清洗居伦运动结束3、4年后的重大新变化,说明土耳其的司法部门(受葛兰思想影响)与军官团(世俗思想的代表)正在重新地接近。
如果这是真的,这才是埃尔多安最大的恐惧。
总之,此次军事政变已造成265人丧生,其中161人为平民和警察,104人为政变参与者;1440人受伤;2839名官兵涉嫌参与政变被捕。
杀机毕露的埃尔多安
埃尔多安一下飞机,就说了几句吓人的话:政变是安拉送来的礼物。这次政变后,土耳其社会就完全不一样了。
在土耳其政坛几起几落的埃尔多安不惜和叙利亚刀兵相见,与盟友以色列翻脸,同时铁腕镇压国内反叛势力,早有媒体描述他“铁腕手段脾气火爆,强悍作风不输普京”,美国时代周刊封他为“中东之王”。
不管是怎么回事,未遂政变的的确确在客观上帮了埃尔多安。
以平定政变的名义,埃尔多安不仅可以大举清洗军队,更可以进一步全面镇压异己。难怪埃尔多安兴奋的说:政变是安拉送来的礼物。
土耳其高等法院法官束手就擒
据外媒报道,除了对军方将领展开大搜捕,埃尔多安还下令逮捕188名高等法院法官(这么多法官跟军事政变都能有关系么),还一口气解除了2745名法官的职务,进一步暴露了利用政变事件报复曾经调查其腐败的司法系统人员的私心。
通过镇压政变,疯狂的逮捕和血腥的清洗,埃尔多安或许可以毫无顾忌地消灭一些政治对手。土耳其总理还表示,考虑修改法律恢复死刑。
把美国俄罗斯中国挑战了个遍的男人
如果没有他所说的“内外敌人”,新苏丹肯定会借机这次政变的镇压成功,强化他的独裁统治,继续在他重建奥斯曼帝国荣光的道路上狂奔。一个更加集权,宗教色彩更浓的土耳其会在不久以后出现。
可惜啊,新苏丹的内外敌人真的很多。就像他指控葛兰所依赖的“敌对势力”美国。
而美土关系自埃尔多安上台以来向来不怎么融洽,这也不是什么新闻了。
这一次,土新任总理耶尔德勒姆发表讲话,称因为美国窝藏在土发动政变的组织者葛兰,所以美国不是土耳其的朋友。
美国国务卿克里则针锋相对的回应——愿意与土政府合作调查,但公开指责美国发动政变有害双边关系。
葛兰将再度成为影响土美关系的新变量。虽然美国已经以缺乏法律证据为由拒绝了土耳其引渡葛兰的要求,但是随着土耳其国内法庭对葛兰缺席审判的完结,未来土耳其当局可能会再次要求美国引渡葛兰,这一问题将持续考验土美关系。
至于埃尔多安怎么挑战俄罗斯和中国的,这些都是常识,不用笔者再重复了。
过去几年来,埃尔多安的强人政治和大国雄心,很大程度上在拿民粹政治当民主,拿外交对抗当民族。然而,从来硬弓弦先断,弄不好,还会伤及自身。
革命风暴正可期
为了维持14年的统治,埃尔多安不但在外交上,在内政上的动作也太大,树敌累累,近一年以来,一直在为保住执政地位绞尽脑汁。
经过两年多的重拳打压,葛兰运动损失惨重。但正发党与葛兰运动联盟关系的解体,使土耳其政治力量拥有更大的组合空间,给了各派势力机会。正发党高层内部也围绕打压葛兰运动产生分歧。
土耳其国内久已有之的政治和社会分裂,加上日益严峻的经济和安全形势,可以预见,埃尔多安面临的内外政治挑战也会进一步恶化。土耳其政局的未来走向不可避免地受到影响。也许他现在不血腥屠杀一波,以后也没机会了。
埃尔多安和AKP现在面临的更本质的两个问题(以后有机会进一步展开论述)是:
繁荣能够掩盖问题但不能解决问题,被经济繁荣时期掩盖的问题现在都被一一暴露出来。而最初追求的“〇问题”外交,现在已经变成了“全问题”外交。
埃尔多安的政治投机手段,一度让他左右逢源,但是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事迟早会发生。
内外交困的埃尔多安和他的AKP,能如愿呆到他所设想的2023年百年国庆和2024年自己的70大寿么?
我们屈指一数,2016、2017、2018、2019、2020、2021、2022、2023、2024,还有九年多的时光,埃尔多安要一一熬过去呢。
可以说,埃尔多安的麻烦不但现在没有结束,甚至还没有真正的开始……
正如一句咒语:革命从未停歇,革命必将反噬它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