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转载自微信公众号“中东研究通讯”

一个新的社会组织形态似乎正在叙利亚北部的库尔德地区成型。在叙利亚乱局的背景下，罗贾瓦（Rojava）主张社会平等、民族多元、去教派主义的立场使得它在地区显得与众不同。

「罗贾瓦」在库尔德语里意为「西方」，因此又称「西库尔德斯坦」。其范围包括叙利亚北部和东北部的库尔德民族居住地区，涵盖扎格罗斯山脉的一部分，面积大约有1.9－3.9万平方公里，区域内人口350-400万左右。

罗贾瓦行政区划

2014至2015年期间，库尔德人民保护联盟（YPG）与女性保护联盟（YPJ）凭借其在打击极端组织「伊斯兰国」（IS）中异军突起的表现开始进入西方公众的视野，罗贾瓦也因此受到广泛的关注。观察家认为，这主要得益于两个特点：首先，在美国支持下的伊拉克安全部队及叙利亚反对派抗击IS无效的情况下，叙利亚库尔德人却取得了胜利；其次，女性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引人瞩目。

叙利亚科巴尼的YPG士兵，2015年1月
（来源：ForeignAffairs）

自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女性游击队参与作战的现象早为世人所熟知。目前，大部分武装组织对女性士兵同样求贤若渴。但这并非因为女性重要，而是因为他们缺少士兵——很少有武装势力能像叙利亚及土耳其的库尔德人一样将女性的地位平等列于前位。

罗贾瓦地区的库尔德人重视女性的领导地位，但不仅限于军事领域，而是体现在更为宽广的范畴。任何一个坐落于罗贾瓦地区的社区或管理部门当中都有40%是女性。同样，所有区域内的行政机关、经济项目与民间团体也均要求男女共同管理主持。

尽管民主联盟党（PYD）在罗贾瓦地区占主导性地位，库尔德人也构成了人口的主体部分，但这里依旧是诸多政党与民族的驻扎地与活动区。女性又是如何在这样一块战争区内获得此般权力的呢？

一个地区的例外论

故事始于1978年的土耳其，库尔德工人党（PKK）成立，意图建立一个独立的库尔德人国家。在其早期与土耳其政府的对抗中，PKK主要以男性游击兵为主导。变化发生于上世纪90年代，库尔德民间抵抗运动在土耳其各大城市爆发。土耳其亲库尔德人政党人民劳动党（HEP）于1990年6月成立，库尔德政治活动家开始通过此党试图谋求库尔德人在土耳其议会中的席位。为扩大抵抗运动的影响力与参政诉求的代表性，女性开始受到关注并发挥其领导作用。曾被欧洲议会授予萨克拉奖的土耳其前议员莱拉·萨纳（Leyla Zana）就曾是HEP的成员之一，现仍任职于土耳其议会。

Leyla Zana，库尔德斯坦著名女性政治活动家

据美国记者阿丽扎·马库斯统计，PKK于1993年吸纳的新成员中有1／3为女性。1995年PKK组建了一支女性军，即我们现在所熟悉的自由女性联盟之星（YJA-Star）。YJA的成立为地区各领域内的其他女性组织提供了一个样板，特别是对于农村地区的库尔德人而言。在那里，女性依旧是男性的附属，荣誉谋杀（honor killings）、强制禁足与儿童婚姻等文化陋习早已司空见惯。对许多离家参军的库尔德女性而言，女性军的成立正是破除男性家长制传统的重要一步。可以说，女性游击队是库尔德族群中女性解放运动的先行者。

YJA-STAR致敬阵亡战友
（来源：www.yja-star.com）

罗贾瓦的许多领导人，例如PYD联合主席萨利赫·穆斯林，虽是叙利亚籍，但都曾是PKK的成员。当下叙利亚库尔德人的诸多理念最早都是在土耳其被践行和尝试的。自2003年成立以来，PYD就已将女性解放列为该党发展计划里的一部分了。PYD随后于2005年建立了一支名为女性联盟之星（Yekitiya Star）的女性军队。

2012年，随着叙利亚总统巴沙尔的政府军从北部大规模撤退，罗贾瓦库尔德人实现了高度有效的自治。PYD中的大量女性成员开始参与管理，成为抗击IS之战中不可取代的一部分。Yekitiya Star很快也开始从地区的其他社群中招纳成员，其中包括亚述人、阿拉伯人与亚兹迪人。

Yekitiya Star将自身定位成罗贾瓦地区女性运动的核心组织。在地方层面，Yekitiya Star由妇女公社（women’s communes）构成。这些妇女公社与其他男女混合的公社一道，平行地负责资源分配与公共空间的使用。不同的是，妇女公社更多关注家庭暴力、强制婚姻与涉及妇女健康及经济权益的项目。很多情况下，它们可以驳回男女混合公社所做出的决定。

Yekitiya Star高级委员会主管五大领域：教育、公共健康、经济、社区纠纷解决以及公民防卫。在罗贾瓦现有三支女性防卫力量，分别是主要负责抵御外敌ISIS的YPJ、地方安全部队与隶属于妇女公社的民间自卫力量。

自治与民主

在罗贾瓦地区不断兴起的女性问题已成为叙利亚及土耳其库尔德人政策转型的核心之一。与伊拉克的库尔德人不同，叙利亚与土耳其的库尔德人似乎已将视野从民族主义转开，投向联邦制下的地方自治方案。他们长期的构想是，叙利亚未来能够出台一部民主分权的宪法，为人权保护及地方自治提供制度与法律上的保障。这种转变与当前被捕入狱的PKK领导人阿卜杜拉·奥贾兰的思想演进是一致的。

但在当前乱局的背景下看，和谈的失败使外交途径解决叙利亚危机的方案希望渺茫，非国家行为体的介入与外部势力的干涉更使得问题雪上加霜。近几十年来，库尔德人周边也鲜有政治样板为他们所期许的平等主义、民主自治带来切实的希望与激励。而美国也仅将叙利亚的库尔德人看作是短期的盟友，是否会对他们的权益进行长期支持，将依旧打上问号。

罗贾瓦对待女性的视野转换，似乎变得不再那么现实。

资料来源
https://www.foreignaffairs.com/articles/2016-10-14/rojava-model

编译／李睿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