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从无可能成为“兄弟”
文/孑然
前言
近日公众号“激进阵线联萌”,打出口号“加入激进阵线联盟,一起来当兄弟”招致不少女权主义视角的批评。夏莹和吴冠军分别撰文,详细阐释为什么对男女无差别地统称“兄弟”,无关歧视,反而是对男权逻辑的反叛。(详见http://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1547794)
在笔者看来文章可谓漏洞百出,不堪一驳。但我们不得不面对这个社会是阶级的事实,大众会信奉权威和身份地位的,虽然三位学者都不是女权学界的权威,甚至搜索后发现三位均没有一篇女权相关的论文,却是有身份地位的左翼学者,其公众号的影响力不可小觑。因此,我有责任来辨析一篇被朋友评价为“以为女权主义者都是白痴很好骗”的文章。
女性学者被排除还是被无视?
当“激进阵线联萌”遇到“为什么只有兄弟,而没有姐妹?”的质疑时,夏莹(下文简称夏)认为这个言外之意,是女性学者被排除了。这是非常错误的解读,正常人都能看出来,三位中有一位是女性。自然不是女性学者被排除,而是女性在学者群体里被无视。这种无视表面是语言的,是长期为男性主导的学术圈的习惯使然,深层次则是精神上和战术上的。男权文化无视女性的存在,在语言里文章里不承认女性,已经是惯用伎俩,不难发现。而夏却在用一个显而易见的谬误猜测扣在女权主义者的头上,是一种恶意的揣测和低级的污蔑。
姐妹、兄弟、姐妹弟兄、同志,为什么选最排斥女性的“兄弟”
夏批判“兄弟”、“姐妹”是性别二元对立的语言,原文” 换言之,只要我们还固守着男女性别之间的二元对立之中,那么其所能得出的结论就可能是悖论性,正如女性主义一路走来所经历的理论演进。”正说明了这点。而事实是”兄弟姐妹”和“姐妹弟兄”通常让两性都有归属感,当然这里面排除了双性人等边缘性别,只是性别二元论并非对立论。夏把描述性别但没有对立和性别歧视的语言,定义为二元对立的语言结构,本身就是谬误。而后基于此,夏认为女性隶属于兄弟是超越了性别二元对立的定义,本没有对立何来超越。幻想“兄弟”为超越历史意义类似于“同志”的词语,而大众认可的语义在当下并没有摆脱社会文化延续的坚强勇敢等曾经的男性专用优点。
紧接着,夏指出“兄弟“一词是带有领导权的管体系。如原文“这一“溢出”只能说明了“兄弟”概念自身已经转变为一个空洞的能指,它成为了一个带有领导权(拉克劳与墨菲意义上)色彩的观念体系。这意味着,“兄弟”可以整合任何一种力量,它是形成统一战线,团结一切可能团结之力量的概念关节点。它的空洞性正是其内涵有待丰富的前提条件。”。而对“兄弟”这个词的所能代表的领导权,恰恰是因为历史上的政治和学术参与者多是男性。而当女性加入的时候,男性并没有女权意识。甚至不如有过丰富经验的执政党,用同志来团结性别和阶层,而狡辩和幻想这是涵盖了所有性别的一种力量符号。那么凭什么这个符号是来自男性,就凭一部男性中心的历史吗?女权主义者当然不服,这种脱离社会现实的个人幻想不过是自欺欺人。
再接着,夏否定了“姐妹”代替“兄弟”的提议,原文中“为什么是兄弟,而不是姐妹?”的言外之意是,“不如来一场集体阉割,不是更富激进性?”,又是一个恶意的揣测。夏认为男性叫“姐妹”是集体阉割式的激进,而这个集体中恰恰有她一个女性,那意思是她觉得把三个人称为“姐妹”,也是阉割了作为女性身份的她自己,可见夏并不认同“姐妹”这个词,而完全认同“兄弟”。众所周知中国男性对阉割的恐惧,准确地说是男权者从小培养起来的阳具优越感面临被夺走的恐惧。“姐妹涵盖男性”的提议,本是女权主义者对某些人提出“兄弟涵盖女性”的直接反击,只要把男性和女性的位置对调,就很容易揭穿这个观点的男性中心和双重标准。而夏把“姐妹涵盖男性”定义为阉割,则是有意或无意地让男性对“姐妹”一词产生抵抗厌恶情绪,纯属保守主义作祟,攻击女权主义的提议。实实在在地打压了用女性词来涵盖男性这一具有激进意义的提议。
当我们要求以姐妹来表达所有人时,总有人叫你无所谓。文中“在男权社会中,“姐妹”的使用反而失去了“游戏性”色彩,它成为了该既存体制下清醒的自觉,是一种有意识的挑衅。然而性别的游戏性的魅力却恰不在此,它的魅力恰是在于它的不自觉的对抗性,它对于对抗本身“无所谓”的基本态度。兄弟,是这个男性社会内在逻辑可能容纳一个概念”,这是不是似曾相识?当我们女性要孩子跟我姓,丈夫来我家过年的时候,就有很多人站出来说,跟谁姓无所谓啊反正都是你的孩子,去谁家过年无所谓啊随主流去男方家。当他们在要求女性无所谓的时候,就是在维持男性的既得利益,不允许女性来挑战。如果真的无所谓,为什么自己不随妻子的想法呢,怎么就那么有主见要求按历史和习俗呢,所有男性在乎的都有利益。当我们需要对抗的时候,有人说无所谓对抗不对抗,当我们要明辨是非的时候,有人就捣糨糊,那不就是默认倒向强者的一边吗,从来政治无中立。无所谓是一种无耻的态度。
夏一边鼓吹女权主义者对用词无所谓,又不断强调“兄弟”具有超越性。 原文中“因此,内爆不是“收编”,后者意味着对既有逻辑的顺从,而前者则意味着对既有架构的爆破。身处男权社会,我们用被掏空了内涵的“兄弟”概念内爆性别界限,用错位的、因而模棱两可的所指调侃这个以确定性为基本特性的男权逻辑。借此,我们不再试图构筑任何新的与之对抗的逻辑(姐妹逻辑、同性恋逻辑等等),我们只是单纯地享受着这种内爆可能带来的剩余快感。”,夏老师的意思是“兄弟为男性,姐妹为女性”,这被大众认可的语言上的性别划分,不应该被认可也不应该以此基础来谈论人。因为有女性在“兄弟”这个团体里就表示这个词语已经包括女性,而且还对这个词构成调侃,我想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对大众来说“兄弟”这个词当然不可能是掏空内涵的,而是代表着男性刻板印象即力量大的,坚强勇敢的。“姐妹”则是小家子气、柔弱的,要被抛弃的词语。语言学从来是肯定群众的用法,而不是由学者来定义一个词语的内涵,这本身就是学术权威主义,脱离群众不符合左翼的观点。
到文末,夏则穿越到到未来,用学术的性别流动理论支持其强行定义“兄弟”一词进行实践。文中“换言之,性别的差异化并不意味着性别之间存在确定的“不同”,而是意味着对性别的界定始终在流动当中。性别的问题需在延宕中不断获得新的说明。这是性别研究激进化的唯一可能的道路。 ”这个观点我很认同,然而在中国的大众语境下的“兄弟”自然是没有流动到涵盖女性的意思。这个词本身分裂的性别,已经是一种既成事实。词语本身不是歧视,但用一个描述男性的词语去涵盖女性则是一种歧视,如“女汉子”这种男性中心且贬低女性身份的词语。我们当然可以用超越性别的同志,现阶段的确是同志超越兄弟姐妹的二元性别局限性。
“兄弟”的确颠覆性别二元论,但是走向的是男性中心一元论。正如曾经的人不包括黑人,公民不包括女人,自然没有性别宗族二元论,但这是完全的倒退。社会上把剪短发不穿裙子的女性视为女汉子、假小子,难道是女人说一句我就是男人,能起到反抗作用吗?这明明就是一种对女性身份的厌弃和强行进入男权世界的精神胜利法。当然如果男性主动在被质疑性别时,承认自己不是男人不愿意做男人,那倒是对男权有一定的破坏性。用“兄弟”涵盖女性,是顺应了男权社会对女性的无视,无法改变社会大众的认知,其结果必定是男权文化的加固,和历史惊人地相似。
性别对立是女权预设还是事实存在?
夏认为女权主义预设了男女的对立和男性对女性的控制,而不知道女权主义者经常结合阶级国家来讨论议题,认为男性也受性别刻板印象的压迫。原文“它以一个性别——女性为视角——去审视世界的组织结构。它以两种预设的逻辑——第一,女性与男性的对立;第二,男性对女性的权力操控——去判定所有问题的性质。”,在我看来有失偏颇。如果说有些不爱思辨的女权主义者抱着绝对和永恒的对立来解读性别关系,我承认这现象是存在的。但女权主义的理论早已超越了性别二元,深入到对家庭、社会和国家的制度的批判。女权主义者也在讨论中学习和成长,意识到父权制一样压迫着男性。这是很容易发现的,比如当男权文化鼓吹男性要赚钱养家女人貌美如花的时候,男性闲暇时间大大缩小工作时间大量增加,心理压力加大,减少了阅读书籍、休闲娱乐的时间,同样是在国家意志下的工具化存在。我认识的很多男性女权主义者多是持有不生不婚的思想,坚决拒绝被社会主流定义的身份责任。当然我们也必须强调,没有一个不咬人的女权主义,没有一种不减少男性既得利益的女权主义。当男性和女性被以性别为分工的时候,轻则女性收入偏低,重则被禁锢于家庭,男性的辛苦获得的是权力、成就、社会的大天地,而女性获得的则是厨房,客厅,孩子的小天地。我曾听到不少男性感叹,虽然作为男人很辛苦,但是我还是愿意当男人,可见男人并不傻。两性之间是普遍存在利益冲突对立,但也有共同利益,如婚姻家庭财产共有,抚育儿童。
那如何反抗我们身处的性别二元对立结构,是否能直接跳出这个结构?文中提到“在鲍德里亚的《诱惑》一书中,他指出女性解放理论的危险性就在于女性的设定“被封闭在一个结构当中,当这个结构强大的时候,女性遭到了歧视,当这个结构弱化的时候,则获得一种可笑的胜利。”,为了反抗性别二元对立的结构,我们要冲入政治、学术、工业、农业所有被男性占领的世界里,这本身就是一种进步,一种阶段性的胜利,这并不可笑。二元对立的结构只是弱化,并没有被消灭。那么选择去性别化的用词,则可以跳出这种结构进行重建。
吴冠军(以下简称吴)承认“兄弟”和“姐妹”都是不够涵盖所有人的,还有BT呢,然后却抱着怎么说都不够涵盖所有人的态度,拒绝使用“同志”这种可以涵盖的语言。吴认为夏是作为兄弟的裂口存在,是裂口还是黑洞也并不是吴说了算的,是不是裂口以后自有女权研究者来评说。吴进一步辩解说用“兄弟”是为了让人警醒这种性别的对抗,忘记现实中的对抗是可怕的。社会上男权言论现在还少么,我们时刻都能感受到对抗。我们的目的是消灭它,不需要多一个敌人来提醒我们危机感。真是抱歉让吴做了一回男权者来提醒我们女权主义者不要忘记战斗,我猜生活中大概天天都做这种事儿吧,作奸犯科者亦可以找到一个考验国家公安实力的借口。
去性别化还是男性化?
夏还认为“一起做兄弟”是去性别化,在我看来这是男性化,用男性用词来描述所有人,不仅无视了女性,还无视了多元性别。称“同志”才是进步的去性别化,叫“兄弟姐妹”是性别二元论。一些场合的去性别化并没有什么不好,因为性别当然不只两种,当我们要描述所有人的时候是不得不去性别化的。
接着夏又一次偷换概念,诬蔑去性别化为男性化。原文“女权主义所倡导的男女平等最终却带来了女性的男性化。在对社会性别(gender),而非生理性别(sex)的强调中,男女平权意味着女性要求去做与男性一样的工作,李香香(《王贵与李香香》中的女主人公)式的女性形象成为了女权运动胜利的典型范例。今天政坛上的女性政治家们,德国的默克尔,美国的希拉里、英国的梅姨不过是李香香的政治翻版。”,李香香的形象是一位贫苦农民出身的女性,在反抗封建地主的斗争中,和王贵萌发了一段美好的爱情。而夏的解读是“她们身着男性服饰,言说着充满男性色彩的政治话语,因此,她们的胜利,在我看来,从来不是女性的真正解放。她们至多不过是一群“另类”男性。因此男女平等的结果是女性对男性逻辑的彻底臣服。”。夏认为参政和劳动女性,是对男性的模仿,穿着是男性的服饰,说的是男性的话语,只是因为她们进入了以前曾经是男性独占的领域。夏把政治和生产(经济)划为男性的领地,并进行本质化,认为参政和劳动的模仿男性,而不是女性的解放。难道女性的生理(无非是一个月几天的月经和可能的生育期)就阻碍女性劳动和参政了吗?一旦我们挑战了男性霸占的职业领域,开始触及男性的利益,就有人假借这是男性化不是女性解放来批评女权主义者,这已是屡见不鲜的男权把戏了。
夏把去性别化的初期女权运动(鼓励女性与男性一样的无差别劳动),偷换概念变成了男性化,视之为落后的对男权的驯服,观点有失偏颇。且不说毛时代的女性综合地位高于现在,学界对于那段历史也是各有观点。去性别化既有其进步性也有局限性,同时还因为女性群体的阶层差异,还需要分别讨论,不应该是一句简单粗暴的“不是女性的真正解放”就可以。
夏还把优衣库、MUJI等不符合性别刻板印象的服饰定义为男性化的,忽略女性对服饰选择的主体性和自由。原文“以优衣库、MUJI为代表的现代流行服饰的男性化趋向改变着我们每一个人在镜子面前的自我认同。这是一个男性时代已经获得全面胜利的时代,即便女性主义者如何挣扎,都无法改变这一现实性。”,如果把所谓性冷淡中性风的服饰定义为男性化,潜台词是不是只有裙子和蕾丝是才女性化的呢?从实用性看,裤子比裙子方便运动出行工作和运动,裙子凉爽适合夏天也有其特殊的美感但不方便一些劳动,而婚纱简直是让人完全成为一种被观赏的束缚性的服饰。服饰的选择更多的体现出的是阶级特色。我认识不少女性和男性喜欢cosplay和lo装,穿起来也非常漂亮可爱。比起挑战缺乏内容的性别代称“兄弟“和”姐妹”,反对性别刻板印象来的有趣的多了,而且给两性增加了不少美丽的实用的服饰。
综上所述,只要女性不选择传统的女性服饰和生活(相夫教子),只要女性进行去性别化的实践,就会被扣上男性化的帽子,以及女权主义全面失败的诅咒。完全无视女性和男性的职业、兴趣、服侍、审美,都可以由自我来定义,这才是去性别化。而育儿、月经和体力的确是不能无视的性别差异,应该考虑且要根据不同的阶层考虑,以避免当下的白领就业性别歧视,给予人文和福利关怀。
性别差异就是女人相夫教子?
夏一边全盘否定去性别化的女性解放,一边执着于性别本质论。如原文“只是当我们重新凸显了男女差异之后,女性主义理论却不得不陷入到另一类困境不能自拔:如果女性不同于男性,不以男性为理想模板,那么女性的本质又是什么?对这一问题的回答,这显然是其自身为自己设定的一个陷阱,不对此有所回应,无法表达女性的差异,而一旦对其作出回应,最终的结果却往往是无法逃避男女性别之间的生理差异:而对女性生理结构上特质的强调几乎瞬间消解了早期女权主义思潮所取得的所有推进:女性之为女性的特性决定了女性的本质存在就在于其相夫教子的那一面向。”
女权主义者并不热衷回答女性的本质是什么,因为这是一个寻找性别差异并将其本质化的圈套。假如要回答,那也必然不会如夏所愿,认为女性的本质是女性区别于男性的生理特点和已有性别分工。女性的本质应该是作为人的个性和共性本质,正如女权即人权。性别差异本质化是男权文化,不在人权范畴,人权就考虑人的个体差异,尊重其个人自由。而女权主义是不应该把女性本质化的,因为任何本质化的定义必然成为男权和霸权对个人的控制。通俗地说就是反对性别本质主义以及性别刻板印象。我们要尊重个体,支持自我赋权,由个体来定义自己的人生,最简单的女性主体性体现(自由派女权主义的观点深入人心),同样也适用于其他性别。生育只是女性的特有功能,在了解其运作规律和风险后可以选择使用和不使用。不知道为什么左翼学者那么关注女性的生殖器官而不是劳动器官,就身体的构造来说,人类的最光辉的是双手,也是几乎所有人共同拥有灵活的劳动的双手,创造了人类文明的双手。
蓝江(以下称蓝)的性别差异理论与夏如出一辙。“因为男女的性别差异,无论采取什么样的态度,都必然意味着不平等”,直接否定了女权主义的学术和政治地位,否定了争取平等的天然合法性,试图把性别不平等本质化,合理化压迫背叛共产主义。却号召“只有悬搁这种差异,思考共同的事业,才是正确的道路”,意思大概是一起实现共产主义,可是共产主义不是要实现阶级和性别的全面平等吗,那么蓝指的这个共同的事业必然只是“兄弟”的,不可能是女性的,也不可能是左翼的事业。
去性别化和差异化的女权理论及路线矛盾吗?
夏认为“女性主义”的产生是为了解决去性别化的女权斗争的困境,原文“为了消解这一平权斗争所带来的困境,女性主义应运而生。这一改头换面的女权主义思潮的代表人物包括了英国的托丽·莫依、法国的埃莱娜·西苏等人,她们搭乘着后现代主义的思想列车,让差异逻辑侵入到女性主义的研究当中。”,恕我无法认同。
据我所知女权主义和女性主义的差异并非如此,至少在中国是一个翻译问题,因为89年后权字敏感,多数研究著作里写女性主义,而毛时代则叫妇女解放。当95年世界妇女大会后,NGO的崛起,自由主义女权的复苏,外加新媒体的兴起,女权主义才树起大旗。而注重性别差异的学者代表李小江老师,力图从毛时代去性别化的女性解放(不休月经假特别能做重体力活的铁姑娘)转向正视性别差异的研究。这也并非一种侵入,而是一种进步,从一些毛时代妇女解放的研究文献中看到,那个时代的女性所承受的体力活的确造成了不少身体的损害。但是换一个角度思考,男性去做那样的劳动不也是有损害的嘛,男性也并不是人铜墙铁壁。那为什么同样是艰苦的环境,女性就不能劳动(本身是一种权利也是一种义务),是不是因为女性独有的孕育功能,让女性变得更加珍贵?所以到后来的国家法律规定女性不得从事高空作业、矿工等工作,这种一刀切的方式有其历史背景,但是也让女性失去高收入的工作和成就感,被争取机会平等的自由派所诟病,保护同时也意味着失去更大的空间。从无视性别把女性动员起来发展经济到把女性排除在某些行业之外,再给与3个月的产假,经济政策在50-80年代让女性发挥蓄水池的功能退回家庭和自由市场,导致女性在职场在社会经济与文化中与地位越来越低,一再沦为较低等的劳动者和被物化消费的对象,而家庭和育儿一直是较社会工作低等的劳动。
夏仍旧把“一起来当兄弟”这种男性化称为去性别化,借机全盘否定去性别化的女性解放实践,而女权学者从未全盘否定。原文“当我们以“一起来当兄弟”的话语作为激进阵线联盟的“集体无意识”的口号之时,它至多产生两个结果:第一,女性学者的去性别化实践,而这一实践不过是早期女权主义的基本诉求的现代翻版,换言之,女性的去性别化实践等同于对男性逻辑的顺服。”,中“一起来当兄弟”并不是去性别化,而是男性化。直接用男性来占领女性,和早期去性别化的女性解放完全不同。毛时代是叫铁姑娘,并不叫女汉子。女汉子相对于铁姑娘是落后的词语,是以男性来褒扬女性的,是性别刻板印象的加深,而这里的“兄弟”是一样的。
诚然国家政策从建国到改革开放,社会中的女性遭遇了从一个极端走到另外一个极端,走了一条必然要走的弯路。问题的关键在于我们从未撼动父权家庭对女性的剥削,无论在哪个时期,女性都承担了绝多数的家务和育儿。毛时代对女性承诺的家庭劳动社会化和社会抚养子女也只是小部分城市实现,改革开放后这方面更是倒退,这是需要我们当代女权主义去思考去改变的。我们需要深入细致地讨论性别和阶层的差异与共性,去制定对应的策略,而不是简单粗暴的按一元或二元性别不平等地对待人。
给你们一个女权主义蓝图
夏嘲讽女权主义只能在无性别差异的体力劳动和相夫教子的性别本质主义里徘徊,即“在此,我很想去追问那些义正言辞地为女性争取“话语权”的女性主义者们:你们到底要什么?男女平等?好吧,给你们平等的权力,但你们却紧接着惊呼,女性陷入了男性话语结构;男女差异化存在?好吧,让女性回到女性本质吧,但你们却紧接着发现,女性在这个时候只能回家去相夫教子。”,露出了把自己排除在女权主义者之外的潜意识,与用“兄弟”来撕裂男权语言的辩解自相矛盾。 且全文都是夏把去性别化被污蔑为男性化,把正视性别的研究理解为性别本质化,女权主义理论真是怎么做都不能让夏老师满意嘛。
从夏的话语不难看出,她不仅把自己排除在女权主义者之外,还认为社会给了女性平等的权力。我认为当下女性权力相对于男性还是非常有限,况且这个也不是谁能给的。虽然在政治上我们实行了男女平等的权利,但在就业机会、工作时长、婚姻财产分割、遗产继承、家务分担、单身生育、反家暴、反性侵上,性工作者性别比例等数据哪个是平等的呢?男权分子会白白把利益和权力让给你吗?晚清梁启超等男性革命家且会说,女性争取权益是要靠自己,现在的女权主义者更懂得这个道理。
最后夏反问了一个认为没有女权主义者能回答的问题,即“那么女性主义者,我想追问的是,你们能否为我们勾勒出一幅女性解放的美好蓝图,并告诉我,哪一条道路会通向你们所梦想的天堂?”。作为一个左派女权主义者,我非常乐意向你描绘一下我认为的女权主义蓝图,我们组成单身女性(涵盖男性)社区不婚不生,互相尊重作为群体生活。我们曾经纠结和剖析口红和高跟鞋,我们会思考会解构也善于重建,我们有属于每个人独有的审美和消费原则,对资本主义和性别本质化保持敏感且批判。我们不成为国家主义和男权的生育工具,我们只为快感和愉悦而性。如果在社会主义下蓝图就是,消灭父权制婚姻家庭制,每个人拥有自己独立的住房,开放女性单身生育,推进社会化抚养下一代,增加个人福利,希望这个蓝图能够让你满意,虽然感觉这也不太可能。
于2016年10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