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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土编者按】2016年3月23日上午,移居美国5年的中国网络红人“凤姐”接受了美国之音的采访。访谈的话题中国社会各阶级的不平等、性别歧视、征婚风波和网友对她的看法等。凤姐从一个大众眼中的跳梁小丑化身成为了争取底层翻身、人人平等的社会主义小斗士。
在网友的印象里,“凤姐”(罗玉凤)就是一个招人恨的网红。
2009年10月下旬,凤姐在上海陆家嘴附近发放征婚传单开始引发关注。
2010年,凤姐因为在一档卫视真人秀中的“三百年”言论成为众矢之的,一发不可收拾地红透网络。
靠着四处走穴的积累,2010年10月凤姐踏上美国的国土,开始追逐自己的美国梦。在长达五年的时间里,凤姐一直在美甲店工作。
2015年7月15日,凤凰新闻客户端正式邀请网络红人“凤姐”作为签约主笔。
2015年12月3日,凤姐在微博上发文宣布自己正式成为一名天使投资人。
如今坐拥500多万粉丝的凤姐,在《互联网周刊》发布的2015中国网红排行榜中排名地14位。作为一个身高146、只有大专学历的农村女孩,凤姐就是一个活生生的网络奇迹。五年过去,在风起云涌的微博上,她成了始终坚持“底层视角”和“阶级分析”的当红自媒体。
2016年3月23日上午,“凤姐”接受了美国之音的采访。凤姐在大约30分钟的对谈里道出了自己在中国与美国的生活体验和思考。凤姐在短短半个小时里谈到了中国社会各阶级的不平等、性别歧视、征婚风波和网友对她的看法等。俨然从一个大众眼中的跳梁小丑化身成为争取底层翻身、人人平等的社会主义小斗士。
凤姐首先炮轰了让她一夜成名的江苏卫视人间栏目。神马智商超群,往前王后数三百年无人能及全是节目组的剧本!
从重庆山村的小学老师到美国纽约的美甲妹,凤姐始终没有摆脱“底层”的命运。生活经验告诉她,阶级决定人生。
“在中国我是代表一个社会最底层,我的阶级决定了我的人生。如果我没有上这个电视,我会和其他人一样,出身农民家庭,继续做农民,嫁一个农民生孩子。我去读这个大专院校同样是因为我家里没有钱”
她认为当今中国处于“拼爹”的时代,父母的职业和财产决定子女的职业和财产。“如果家里有钱,我就不会去读大专。父母是农民,无法给我更好的工作,只能做家乐福收银员”。
与节目主持人轻浮和猎奇的口气相比,凤姐的对答显得诚恳而坚定。当被问到如何看待农民工买房去库存这一政策时,凤姐从农民工切身生活经验出发的洞见可以秒杀许多爱瞎开脑洞的砖家:
“城市的房子是非常昂贵的。二三线城市的房子不会低于一百万。农民工买房去库存是不可能的。中国有个房地产商任志强,他说为了保证他的房子获得一定利润,他情愿把他的房子炸掉,也不会卖他的房子。我不认为我的父母兄弟姐妹在城市里能买的起房子。农民工的工资只有两三千一个月。他们干了一年还不见得能拿得到工资”。
除了作为农民阶级在城市艰难生存,凤姐还谈到了自己从小到大遭遇的性别歧视:
“农村重男轻女很严重,如果一个家庭有男孩女孩,男孩可以去上学,女孩就得在家干活。女孩受教育的权利就基本被剥夺了。特别是在农村非常严重,包括女性受教育的权利,工作的权利。我去找工作的时候,公司的人就会跟我讲,你有没有结婚,有没有生孩。你没有,那我不要你了。你来我公司可能会结婚生孩子请产假,影响我的业绩。男女不平等造成的一个问题就是很多男性取不到老婆,因为女性更少了”。
在阶级和性别的双重压迫下,凤姐其实清楚的知道婚姻是她实现阶级流动的重要途径:
“我更多感到我受到性别方面的歧视。我为什么要去发传单征婚。我希望脱离我的阶级。我认为我付出了同样多的努力,我也奋斗了同样多,我应该脱离我这个阶层,我有这个权利。我希望挑战阶级,结果我受到了嘲笑。我相信我是对的,嘲笑我的人都错了。我觉得我征婚条件没有问题。”
就像凤姐所说的,她这个人在中国和美国都不受欢迎。在中国凤姐是一个丑陋的形象,在美国她也过得并不好。当说到自己未来的打算,凤姐感慨道:“到美国的时候我雄心勃勃,可以当上美国总统。现在五年过去了,我英文依然不好。我身份现在还没有,我也没有男朋友。将来我可能也就是一个普通人”。
凤姐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一个小丑,一个理想主义的小丑。她说自己发征婚传单的时候,希望每个人可以获得平等的权利,但最后迎来的是铺天盖地的侮辱,说她长得丑,有毛病。
无论是黑粉还是重粉,凤姐那脚踏实地的“不切实际”正是她在这个“小确幸”时代吸引人的地方。她一心想要飞地更高,但每次重重地落地都让她更加清楚自己的阶级位置、性别身份为她构筑了一个怎样的牢笼。当主流总是将“不努力”的标签强加给所有的失败者来让我们对社会上的不平等视而不见,凤姐可以勇敢的站出来说:我们付出同样多的努力,你为什么要嘲笑我。
充满着社会主义理想的凤姐坚信,美国就是这么一个实现理想的乌托邦。在访谈中,充满国际主义视野的凤姐强调,“我把美国人民我的兄弟姐妹。中国人民我也当做兄弟姐妹。不管我的贫富,不管我有没有结婚生子,不管我过得好与不好,我都会为中国以及美国人权努力。这是我的希望”。
然而,作为一个对阶级和性别不平等十分敏感的“底层”,节目中的凤姐始终坚持自己在美国“没有受到歧视”(节目播出后凤姐马上发了条微博声明自己在节目中被记者歧视了)。
而就在2015年5月,《纽约时报》对凤姐的专访中,凤姐也提到了自己在美甲店遭受地域歧视。
而在美国事业上的“不顺利”全赖自己英文不好以及没有很努力。
当我们对照凤姐的美国点滴和她的乌托邦之梦,我们发现她依旧是那么自信,“不切实际”地自信。或许,当一个人想要快速的改变自己的生活处境,作为一个“社会底层”凤姐并没有太多的路可以选择。
就像凤姐在访谈结束时所说的那样,虽然她提出了人人平等的想法,但是它没有实现,她仍然是一个失败者。她可以换一个地方继续努力跨越自己的阶级。但无论走到哪里,当一个人的阶级可以很绝程度上决定一个人的生命,当多数人都认为这不过是天经地义的社会常态,凤姐只能不断地做一个扮演小丑的理想家。罗玉凤在这个时代舞台上辛苦地自编自演了一部网络喜剧,但它的内核其实是大多数人的悲剧。